“抱歉,奈特冕下,我从不信奉任何一位神。”
陈仑平静地看着纪元永生者。
“我只信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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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灵界,天原。
陈仑坐在边缘地带,从云端俯瞰着下方鲜活的景象。
他已经在这里默默端坐了大半天。
在拒绝了纪元永生者的提议后,对方仍旧不生气,只是极力劝说陈仑好好考虑,旋即便笑着离开。
而陈仑是绝不会信奉那所谓的“救赎之火”。
亦如他说的话,只相信自己。
‘现世的主宰是七神,而七神中最强大的存在为烈父……眼下与太阳神站在了对立面上,我便成了整个大陆的敌人。’
陈仑长叹口气。
‘天外和海外还有旧日与外神的窥伺……’
他此刻仿佛感觉,目之所及都是敌人,四面八方的一切都要置自己于死地,顺带还要毁灭他所在意的人和物。
‘环公当年,也是这样的遭遇和心境么?’
陈仑不由地想到。
半晌。
他只是感慨一声:
“果然,命运总是一道圆环,自己走在了一条相似却不同的路上。”
忽地。
陈仑的直觉有所感应。
他抬起头,微微蹙眉。
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一种命运轨迹上的轻微触动。
以陈仑目前的权位,很清楚这种触动的含义——
与自己有过羁绊的人,遭遇了重大命运的转折!
嗖!
陈仑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现世。
崔苏尔帝国北部。
林邦沿海。
硕长的海岸线人迹罕至,一辆无人的马车静静停靠在堤岸上,马匹百无聊赖地打着响鼻。
两对脚印一深一浅,沿着滩涂向前蜿蜒。
径直通往一座古旧的灯塔前。
隐隐,能从灯塔上方听见犬吠。
一道高挑的黑服身影骤然出现在灯塔大门前。
陈仑一手杵着白手杖,一手将门推开,沿着布满尘埃的阶梯向上走去。
他的心中已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来到灯塔顶层,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对相拥的年迈身影,他们依偎靠在破旧的沙发上,正对着灯塔外的海面。
却是已经没了气息。
两人的神情安详,仿佛是一边远眺着天边刚刚升起的朝阳,于美景与幸福的氛围中,一边闭上了双眼。
“卡洛琳太太,还有陶特先生。”
陈仑伫立在两人的尸体旁,默然不语。
边牧巴卜在不停扒拉着主人的衣袖,低声呜咽,又回过头看着陈仑,目光中流露着期盼。
然而陈仑只是摇了摇头。
汪!
巴卜叫了声,又在原地焦躁地转了几圈,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最后跳到了沙发上,趴在卡洛琳太太的腿上,不停呜咽。
陈仑觉得呼吸有些不顺。
他的眸子深沉,闪过迷雾,却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卡洛琳太太和陶特先生的命运线,确实快到终点,但实际上却也还有几年好活。
他们之所以会突然死去,更大的原因在于——
污染。
烈父失去了黑暗之父这个重要排污媒介,又失去了次一级的马太之地,丢失了锚点,眼下,祂的污染只能经由白昼方尖碑的传递,让全帝国的居民分担……
卡洛琳太太和陶特先生经历十多年的相伴,又由生死危机相守,最终步入相爱,两人打算在生命最后的进程中享受来之不易的幸福。
但却在新婚旅行的途中,因年迈的身体无法承受污染,最终导致灵性泯灭。
陈仑还记得,自己当初带着芙洛伊从翡翠镇红苹果地牢逃离,去往琥珀市落脚,被外城区丹顿街七号的卡洛琳太太收留。
她的热情和善良,以及独特却温馨的花茶。
如今都成了回忆。
陈仑站得笔挺,杵着白手杖转过头,顺着两位老人面朝的方向,直视着那一轮熠熠生辉的太阳。
“卡洛琳太太,这就是您所信奉的神呐,您看见了吗?”
陈仑呢喃着。
“您虔诚爱祂,可祂却并不爱您。”
他说着,目光穿透了遥远的距离,扫视到了帝国另外的地区……命运的触动接连拨动,陈仑的心不由随之跳动。
陈仑看到了许多有过羁绊的故人。
庞贝庄园举办着隆重的葬礼,庞贝子爵一家三口面色哀伤,丽贝卡伏在母亲肩头啜泣,子爵的挚友西伯特先生,以及庄园老管家比诺兹正在下葬。
马勒笛兹爷孙两人,只剩下了孙女瑞伊,年轻美貌的贵族小姐哭得梨花带雨。
万斯将军的两个女儿,其中大女儿古丽伦茨倒在了阳光下,妹妹帕夏和母亲抹着眼泪,老将军在房间里喝着闷酒,地上一片狼藉。
陈仑目光波动。
他还记得这个小姑娘曾给自己写过情书,折叠成纸飞机,落在自己的脚下。
孔雀市赛门家族的现任掌舵人霍伊尔先生,正为父亲操办着葬礼,特莉儿小姐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同时躺在棺材中,前去吊唁的客人三三两两,冷清死寂。
陈仑还看到了帝国各个角落。
无数在挣扎求生的平凡人无辜暴毙,又因贫苦无法下葬,数之不尽的尸骸被随意丢弃在下水沟。
在日光下暴晒腐烂。
摇篮车倚着墓碑,寡妇变卖安乐椅,烟斗还有余温,餐桌边却已无人。
无数人的命运轨迹戛然而止。
性命廉价又卑微。
天空的阳光依旧灿烂。
而人间却是宛如地狱。
陈仑的心在剧烈跳动。
他表情逐渐漠然,内心难忍戾气。
抬头直视着天边的太阳,陈仑抬起了白手杖,笔直指着天,语气冷冽,夹带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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