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真是人山人海,售票大厅站满了人。我们好不容易才挤进去,站在队伍的尾巴上仔细看了看,每一条队伍都拖得老长,有的甚至还拐了好长的弯儿。妈妈在一队人少的队伍停下。叮嘱我们靠边,不要被冲撞到。我护着弟弟妹妹,紧紧地靠在边上。
我们的肚子都饿扁了,可是顾不得吃饭,那时候弟弟才五岁,妈妈叮嘱我们别乱跑,可能会有人贩子。她一边不时回头张望着我们四个,生怕少一个,一边随着人流挤来挤去地排队买票。我们紧紧地跟在队伍的旁边,丝毫不敢离得太远。
终于该妈妈买票了。她把胳膊趴在售票口上,踮着脚,急促地说:“哈尔滨的票,最早的是几点的?”
售票员仔细看了了说,“最早的是晚上9点的,没座儿,要吗?”
妈妈似乎不太相信,问:“还有更早的吗?”
“没有了,最早就是晚上十一点多的,”售票员肯定地说。
她有点失望,但还是说:“要一张成人票,两张半票。”说完还不时地望望这四个梯子凳似的孩子。
售票员没什么表情,拿了钱,给了票。
终于买到了票,她小心地把票放在布包的夹层里,把包夹了一夹。她才有心情仔细地看了看我们——老二不小心穿了老三的衣服,还系串了扣子;老三穿的前一天的脏衣服,领子还藏在里面;老四的两根带背心早就已经被活脱脱由M形拉成了U形;我身上的短袖早就褪色,甚至还破了一些洞。我们四个头发都乱糟糟地,胡乱抓了抓,浑身是土,正呆呆地望着她。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说:“走,我带你们去买身衣服。”
我们到了一个批发市场,看着很大。妈妈领着我们左转右转,似乎并不着急。
一件灰白搭配的连衣裙吸引了妈妈的注意,“你把那件衣服拿下来我看看。”摊主顺着妈妈的手势摘下来放到了妈妈跟前。
妈妈把衣服在我身上比了比,并没有问我喜不喜欢,而是直接问摊主:“多少钱?”
“100”,摊主说。价格有点贵,我怀疑妈妈到底带了多少钱,这样买下来的话,路费还够吗?
妈妈说:“什么100元?哪值100元?”妈妈声调升得老高,仿佛对着这质量表示十分的怀疑,“30给不。”我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有勇气说出这个数字。
摊主仿佛也吃惊了,“哪有那么大利润,90想要就带着。”
妈妈放下手中的衣服,使劲儿瞪了摊主一眼,“哪值90,30给不,给我就带着。”我心说,妈你真有勇气。
摊主拿起挂钩,举手就要把衣服挂回去。我妈转身就要走,“70,不能再低了,合适你就带着,不合适你就转转。”妈妈停下来,仔细又想了想,“35,35给不?”
摊主并不恼,这时候倒显得有耐心了,又把衣服放回来,“这衣服真没这么大利润,你看看这料子,看看这做工,都是好东西。”
“这料子,这都不是棉的,是涤纶的,不是什么好料子,穿着沾肉,”妈妈仔细摸了摸,心中正在仔细掂量价格,好半天才说,“36?36不能再多了。”我忍不住喷了一口气,实在是佩服妈妈这还价的勇气,她这是已经开启了一块钱还价模式?打算打持久战吗?
“哪有你这样还价的,你看看这白色上衣,都是好料子,你看看这样式,多时髦。”说着摊主拿起衣服,向妈妈仔细展示着衣服的细节。
“37,你看看我们这一大串儿,真没钱给那么多。”妈妈见诋毁战不行,又打起了感情牌。
“68,也别说别的了,我就不赚了,你看着能要就要。”摊主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有点像壮士断腕。我心说,这幅度也够大了。
“我也不说37了,给你个吉利数字。”妈妈这是要说多少?多少吉利?40?44?50?55?66?一定是66,多吉利。我在脑海里迅速猜测起来。
“38,能给就给,不能给我们再转转。”好家伙,有8也算吉利。看样子摊主并没有战胜妈妈的心理价位。
摊主又拿起挂杆要把衣服挂回去。妈妈转身就走。
看看,谈崩了吧。我心说果然这样还价不行吧。
刚走了不到两米,“给你了,给你了。”什么?我没听错吧?我震惊极了。
“给你了,怎么这么能还价,还让我们活不活。”摊主不耐烦地说。
妈妈转回身,脸上已经笑嘻嘻了,“多来两次就有了,薄利多销么。”说着仔细看了看尺码和边线,才让摊主装起来,付了钱,算是心满意足。
我见识过妈妈还价的本领,竟然不知道妈妈还价的本领竟然高超到了这个地步。当然,我更没想到衣服的利润居然大到这个程度。我问妈妈,“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卖给你呢?”
妈妈笑了笑说:“褒贬是买主。”
妈妈带着我们左转右转,腿都要跑断了,感觉脚都肿起来,麻麻的。但是妈妈还是坚持给每人都买了一套新衣服,找了个地方让每个人都换上了。但是她并没有打算停下来。我们每人吃了一个玉米和一个烧饼夹肠,在摊位上做了短暂地停留,妈妈就又带着我们溜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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