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第二天就是开学的日子,我心里不禁担心,没有报道,学校还能收我吗?整整一晚上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今天,是正式开学的日子。我局促不安,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去学校。都早上八点了,爸爸还没有回来。我在屋里,不停地踱着步子,望着大门,终于看到了爸爸的身影,他边洗手边说可以去学校了。我高兴得差一点蹦起来。
报到的时间是九点,爸爸给了我学费,让我自己骑车去新乡村。
我沿着马路一直走,下了大坡儿,房屋就开始变得密集起来,我知道新乡村到了。这是我第一次独自来新乡,我找了村民打听了学校在哪里。顺着他的手势,我下了马路,往东走一段小土路,下个小坡儿,再上一个小坡儿,一所高墙围绕的学校就映入了眼帘。黄漆刷满的红砖墙上,方正的刷上了“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八个大字。
再向东走,才是正门。
这是一所看起来并不大的乡村中学,硕大的门牌挺立在大门口,让人心生敬畏。“凌云中学”四个大字正冲着太阳,熠熠生辉。
门前是高高的操场,放眼望去足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正门口正对着上操场的台阶,大约有二十多级。门和操场之间是一条很宽的土路,有两车道那么宽。
往门里去,红砖铺满了两排教室之间的甬路,一直通到最后一排教室的台阶前。甬路的尽头,是国旗杆,和只够三四个人站上去的主席台。
教室的外墙上都是张贴了白色的瓷砖的平房,门窗那时候已经是铝合金的大窗户,算得上是硬件非常先进的学校了。只是教室的门,还是绿色三格的木门,跟小学的教室差不太多。
教室看上去并不多,大约有三排十五六间教室。
进了大门,首先看见的是一排垂柳,大约有十几棵。
在我心里,垂柳一直是浪漫的代表。你看《童年》里就有“池塘边的柳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又有古诗“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这柳树垂到地上,微风拂过,柳枝飘飘荡荡,像是少女的秀发一般飘逸,我的心也跟着悠悠地温柔起来。
报道就是在大门口一棵柳树下进行的。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交了报名通知书,他们再三核对了我和我爸爸的姓名,没用多长时间,我就办好了各种手续。老师指示我去初一(1)班。
初一(1)班,在最里面一排,最东边的教室,再往东是厕所,嗯,上厕所方便,我心里想。
绿色的门敞开着,一位穿了一身黑色的男老师在指挥着什么。硕大的窗户里人头攒动。我看着白色的外墙,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这就是我未来要学习的地方了。嗯!我的心欢腾起来,我终于上初中了。
我缓缓踏上了门前的台阶,老师早就出来了,卷而蓬松的头发很让你怀疑这是不是烫过的,一张国字脸上眼睛早就笑弯了,下巴右侧有一颗硕大的痣,笑着对我说:“你是1班的吗?”
我点点头。
他说:“进去吧。自己找座位坐,”蓬松的卷发跟着他的头抖了几抖。
班里已经基本坐满了人,都是稚气未脱的新面孔。我左看右看,靠后的位子上有一位女同学,于是就背着书包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看了一眼我的第一个同桌,她长着短短的头发,比齐耳还要短一些,看上去精明而能干,一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仿佛要将眼睛盖住。一张樱桃小嘴,一直不停地张合着,同前后说着什么。
从一坐下,她的嘴就像个机关枪。“我叫丽丽,你叫什么?”“你家是哪里的?”“你小考考了多少分?”“班里有你的同学吗?”“我是廊桥的”,“我家里姊妹三个”……
有点像是查户口。
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位新同学。没几分钟,她不光介绍了自己,连前后桌都一起介绍了。可能是听到了丽丽说她的名字,这时候,前桌的女孩转过头来,笑着说:“你好,我是王雨。”说着还伸出了我的手,我犹豫地伸手握了上去。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正式地握手,有点软,有点光滑,是女孩的手。
这是我跟王雨的第一次见面。王雨很特别,眼睛又黑又亮,有点深邃,有点像外国人的眼睛。她眼角总是带着笑意,温润的嘴唇一笑就露出了两颗雪白的门牙。她梳着一丝不苟的马尾,总是甩来甩去,仿佛尽情书写着她欢快的性子。
原来,丽丽和王雨都是廊桥村的。我和王雨很像,家里都是四个孩子,都有一个弟弟。不同的是,我是老大,王雨是老二。丽丽和后桌正聊得火热,王雨也和前桌在打招呼。
我扭头静静地扫视着全班,座位上已经都坐满了人,男生女生,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大家都说着笑着,陌生而亲切,心里不禁暗暗感叹,上学真好。
这时,门口的老师示意我们安静下来。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下身穿着一条黑色宽松的裤子,看着腿有点短。
大家都安静下来了,目光随着他的身影上了讲台。他才缓缓地说:“同学们,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凌云中学。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姓刘,大家可以叫我刘老师。”说着,就已经笑起来。两条腿和两只手不知道怎么安放才算稳妥,同学们也跟着笑起来。
“一会儿大家需要带着凳子出去到国旗杆下面开会,开完会仍旧回来,再做下一步部署。”
大家按照刘老师的指示出了门,其他班也陆续出来了。同学们列队围着国旗杆坐下来。
不一会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精神矍铄,穿着一件白色浅格短袖,一条浅灰色的裤子,拿着稿子上了台。他头微扬,长得非常伟岸。有同学悄悄谈论起来,原来他就是远近闻名的校长——刘文山。
他声音洪亮而清晰,并不曾用扩音器,:“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刘校长。首先欢迎大家来到新的学校,开始你们的初中生活。初中,是一张纸,需要你用彩色的画笔来绘制它。你用了什么颜色,它就是什么样的……”
那声音,那气势,说得你的心都跟着振奋起来,感觉在新学期开始,真有必要来这么一场欢迎大会。
“……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场上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待掌声熄灭,他缓缓说,“下面有请新生代表发言。”
啊?还有新生代表呢啊?都是同一天来的,究竟什么样的学生,得多优秀,在来之前就可以被老师们认识,从而新生代表发言呢?我的心不禁好奇起来。
话音刚落,我们的眼神就开始找起来,只见一个穿黄色方格T裇灰色裤子的少年,从我们班的尾巴上缓缓跑上主席台。
哇,好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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