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牙关暗自咬紧。
往日活力满满的少女此时此刻正呆呆坐在地板上，怀中紧抱着小小的毛团子，一动不动，微低着头，没了一点生气。
“沈律师...”瞧见沈澈来了，陈盼开口，慢慢起身走过去。
沈澈微微点头，算是回应，轻声问了句：“月月她...这样多久了？”
陈盼下意识看了眼宋月依，随后回道：“我发消息给你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那最少有半小时了...
半小时都没有和人有过交流，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动作和回应都没有。
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沈澈深呼吸，礼貌请求：“能让我和她单独待一会吗？”
陈盼同范颖然交换了个眼神，点了点头，俩人一齐道：“好。”
说完，陈盼路过沈澈，与范颖然一齐离开。
关上门之前，走在后边的陈盼转过头，视线自然而然看向休息室内的宋月依与沈澈，在视野被厚厚的门隔绝前，清楚瞧见了沈澈抬手，轻抚上宋月依发梢的动作。
带着几分试探，几分珍视。
不似朋友，不似长辈，更像是...
答案浮上水面，陈盼迅速收回目光，抿紧了双唇，抬手轻轻将门阖上。
‘咔哒’一声后，休息室里只剩下了沈澈与宋月依俩人，安静得连精贵的西装布料摩擦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月月。”沈澈轻声唤她，手指将那些散落在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瞧着她露出来的半边侧脸，心疼得连呼吸都在微微颤抖。
宋月依一开始还是那般呆呆的，直到听见熟悉的呼唤，她原本有些模糊的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那一小团白白的毛茸茸的模样也随之出现。
迟来的情绪如洪水猛兽，顷刻间霸占了她的世界。
还有不久前的一幕幕，又一次在眼前重演。
她动了动手指。
一滴温热的泪落下。
“月月！”沈澈惊呼，又朝着她靠近了些。
这时候，宋月依才像是个有了灵魂的人偶，慢慢抬头，转过去看向沈澈，用那双蓄满了泪水通红的眼睛，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那样嘤咛：“沈澈...”
“小年糕...它...它...它...就...就在我眼前...”
“我...我怎么都...怎么都...叫不醒它了...”
不过片刻，眼泪就沾湿了宋月依的那张白皙小脸，不自然的红从眼眶蔓延到了鼻尖，已经模糊的吐字和断断续续的话语，还有那极力压抑着的哭声与之无助...
每一样，都让沈澈的心仿佛被人捏紧了那般疼。
这一刻与之前宋月依在公交车上遭到了变态时，狂奔向他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那幕一模一样。
于是，沈澈也向那时一样，伸出手去将人紧紧抱住，轻抚安慰。
“我知道，我知道...”他小声重复着这三个字，脑海里除了想让眼前的人不再这般痛苦以外，再无任何话语与想法。
明明是个在法庭上能说会道的律师，可此时，他却觉得自己一切的安慰对于宋月依似乎都是徒劳。
小年糕也是他亲手救回来的猫咪，照顾猫咪的那些日日夜夜里，他也曾尽过心和力，也亲手抱过小年糕，和小年糕一起。
可如今，一切都...
沈澈痛苦地紧闭双眼，眉头紧锁。
如果可以，他只愿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许是因为有人能够懂得自己此时的心境，有人真的可以站在她身边同她一齐哭笑，宋月依彻底放开了声音，空出来的那只手紧紧抓住对方的外套。
像是发泄，又像是在埋怨自己。
门外，忙碌于校医院工作的陈盼听着断断续续的哭声从休息室里传来的同时，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忽然间，一阵骚动传来。
尹嘉：“你干嘛！放开我！”
“我就不放！今天你不给月月赔礼道歉你别想走！”范颖然中气十足吼了回去，手紧紧拉着尹嘉的手臂。
“我凭什么给她道歉！你疯了吧你范颖然！赶紧给我放开，我要走了！”尹嘉也不甘示弱，气得从脖子红到了脸，因为不久前才和宋月依争吵动手过的原因，头发和衣服都格外凌乱。
她来校医院的本意是为了嘲笑宋月依，顺便‘兴师问罪’，公开宋月依几天前曾与自己男友，也就是宋月依的前男友刘浩宇有过纠缠一事，好把宋月依在学校的名声搞臭。
可谁曾想，被自己家养的这条大狗弄得一切都崩盘了。
但就算这件事情她的确有责任，她也绝对不会道歉的！
毕竟如果那天宋月依没有刘浩宇纠缠的话，她今天也不会来这！
所以，这一切都是宋月依自找的！
范颖然：“你做梦！今天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离开校医院一步！”
俩人都气上头了，声音一个比一个大，所有人都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甚至连休息室里边都听到了些许动静。
沈澈听觉灵敏，立马回想起来范颖然方才说过的话，顿时就意识到了外边的大概情况。
他看了看宋月依，将怀抱放开来，替已经哭得双眼都红肿的人小心翼翼整理了一下被泪水沾湿的头发后，柔声道：“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宋月依点点头，乖巧得像是一只被水打湿了的小狗，再次低头将小年糕抱进怀里。
瞧着她的情绪稳定了点，沈澈起身，一边迈开步子往外走的同时，一边整理身上已经被泪水打湿了大半的西装外套。
在走出休息室的那一刻，原本温柔谦逊的律师彻底黑了脸，宛如手拿镰刀的死神那般，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与气场，朝着正在争吵的那两人走去。
大厅内的众人瞧见沈澈这样，人人都噤声，大气都没敢喘一下。
沈澈人高，常年健身所以体型也比一般大学生要健壮得多，即便是被西装包裹，也能够看得出来他的力量之大，更别提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阴沉到要吃人了，是个人都会被他吓到。
陈盼看着这样的沈澈，寒意从后脑勺不自觉蔓延开来，在震惊中望向尹嘉与范颖然。
“沈律师...”陈盼下意识开口，试图劝说沈澈手下留情，可压根换不来一点回应。
沈澈这回，该不会真的要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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