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残树,破败,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昏暗湿冷的平房内。
王白躺在床上蜷着身子侧睡,微微打着鼾。
房内黑咕隆咚,一片寂然,不时有几声狗吠从远处传来,但也几乎微不可查。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寂静。
嘎吱!嘎吱吱!
这声音好似指甲上下刺挠木门,一阵一阵的摩擦声从房门外传来,尖利的几乎深入骨髓一般,令人厌恶。
王白皱了皱眉,艰难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门外那愈发猖獗的声源。
“爹娘?还是说…”
他眯了眯眼坐起身,套上布鞋,内心提了一分警惕。
这么晚了,门外是人是诡?
王白眉头紧蹙,捂着耳朵,一步一步地靠近木门。
此时是午夜时分,屋内很暗,几乎看不清什么具体的事物,只看得见房门大体的轮廓正在剧烈晃动着。
王白内心一横,将床头摆着的朴刀提起,双眼微眯起。
浑身紧绷下,
他猛然间步伐一闪。
反手将木门狠狠拉开,双手迅速横刀格挡,向后连退两步。
这时,那烦躁声音陡然消失了。
他定睛一看,只见木门外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未曾出现。
“不对……”
王白眸子发颤,脸颊滴落下一颗汗珠。
在死寂般的无声中。
嗒…
嗒……
瞬间,一只冰凉的手指贴在了他的后颈处。
森冷迅速弥漫整个上半身。
“嘶!!”
王白汗毛直竖,腰腹猛然发力,想要提动手中朴刀。
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禁锢一般,无法再次动弹分毫。
一时间。
轻柔阴凉的鬼手逐渐覆盖上王白整个脖颈。
凉丝丝的触感和诡异的蔓延感,让他惊恐到了极致,手一哆嗦,朴刀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垂眸望去。
在朴刀那光滑的镜面中,他清晰地望见自己背上那只灰白的身影,漂浮着阴冷的气息。
扭曲、阴森、尖锐……
仿佛长着蜘蛛腿的异形木偶扭动着肢体,乃至他几乎无法认出那是什么生物。
紧接着,
一阵飓风不知从何而来,陡然刮起,将王白眼前的朴刀吹得翻出几尺远,他再也无法望见自己背脊上匍匐的那道身影。
但身后那股阴冷的杀机却丝毫没有减弱,尖锐而冰凉,寸寸逼近的紧迫感几乎快要将他逼疯。
他几乎能够想象到自己身后的场景;
面目狰狞的恶诡、诡手、缓缓晃动着,一点一点地寻找他的命门。
忽然,
他感到什么东西划过了他的侧脸。
“嘻嘻嘻…抓到…你了……”那诡物突然古怪地狂笑起来。
吱呀。
木板被踩动的声音。
忽的,距鼻尖不过一指近,一双血红暴虐的溜圆双目骤然出现,死死瞪着王白的双眼。
嗒…嗒…
那眼窝中一片浑浊不堪,猩红的鼓包溢着腐臭液体,狰狞的五官急剧跳动着,狂暴而混乱。
腐臭味窜入鼻头,王白脸色被涨得发红。
“要死…要死…”
赤红的双眼距他越来越近,令人绝望的杀机也越发的压在他的心头。
这种感觉让他无比崩溃。
更让他惊惧的是,他余光扫见了窗外边,那红砖堆砌而成的墙壁上,
用尖利木锥钉着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那尸体双目泛着鱼肚白,如吊死鬼般血淋淋的舌头吐出来一大截。
涓涓血液顺着他们痛苦万分的面庞上缓缓流下,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细看五官的大体形状,竟是王白父母二人。
“这…什么时候……!”
他面色变作死灰一片,绝望感弥漫上心头。
“嘻嘻…”
诡异阴冷的气息疯狂涌入王白体内,几乎使他的牙关止不住颤栗起来。
在脸颊几乎要被脓液布满的怪脸触碰上时。
情急之下,他的童子功不由自主运转起来,心脏剧烈地泵出大量血液来。
凝聚为阳气的气血猛然由体内释放而出。
“牲畜…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刹那间,一股灼热滚烫的白气伴随着火燎声腾起。
呲——
半少女半孩童的凄厉惨叫声在身后响起,同焦黑气雾般消散在空气中。
呼哧!
王白惊醒过来,从床上猛的坐起,右手撑住床沿急剧喘着气,瞪大的眼眶中充斥着惊悸,汗水浸湿了他的白色内袍。
“假的…是噩梦…?”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好在屋内相对阴暗,并没有照进刺眼的光线,这令他稍微好受了些。
他端起床头柜上的凉水喝了一口,凉意刺激着口腔,将迷糊感驱散了几分。
就在这时。
王白无意间瞥见了手腕上那圈灰黑色抓痕。
前几日的灰暗皮肤,已然变得诡异无比。
其表面布着根根跳动的粗大血管。在几近腐烂的脓包上,积郁着阴寒刺鼻的气味。
恶臭的味道几乎令人作呕,整体模样显得极度污浊而肮脏。
难以想象,这是凭空出现的痕迹。
“果然…出事了。”
王白默默将散发着腐臭味的手臂清理干净,用白色纱布包起。
方才梦中的细节和体感真实得几乎令人混淆现实,如果要说只是普通的噩梦,他反倒会觉得不对劲。
但若真是诡异,那么爹娘…
王白眼神悚然地看了眼窗外的砖墙,见红砖墙上依然如昨日般干净整洁,这才松了口气。
将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物换下,穿上便服后,便拖着虚弱的身体出了屋子。
抬头望去,日轮还未完全升起。
他也懒得做饭了,索性将昨晚剩下的一些冷硬馒头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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