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十一月底,襄阳、樊城一带大雪纷飞,蓝田绕道汉水抵达襄阳。
关羽闻讯冒大雪相迎,才刚出城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已经多年没见的三弟,原来蓝田的惊喜竟是翼德。
两人几乎同时翻身下马,脚踏浅雪在风中狂奔。
“二哥...”
“三弟...”
张飞伸出双手边跑边叫嚷,关羽以同样的动作呼喊着,最后两人互相抱进对方的臂膀。
“二哥,你的白发怎么这般多了?”张飞单膝下拜给关羽行礼,眼神中既有兴奋又有心疼,眼角不争气渗出了眼泪。
关羽连忙把张飞扶起来,眼眶中的泪水强行被自己憋了回去,然后慈祥地回答道:“岁月催人老,三弟你也不再年轻。”
两人手拉着手往城里走,各自诉说着分别几年的遭遇,有些不足外人道的话,在兄弟间可以畅所欲言。
关平代表关羽迎住蓝田、高顺,他抱拳向两人行礼告罪:“舅父,父亲见到三叔忘乎所以,怠慢之处请您谅解。”
蓝田与高顺相视一笑,“此乃人之常情,坦之不必如此。”
“舅父,这两日襄阳大雪,城外寒风阵阵,请高将军带陷阵军入城休整,我已在城中安排好扎营地点。”关平指着城门方向说道。
“好,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蓝田抱拳回礼。
“小侄在前为你们引路。”关平说完调转马头缓缓启动。
高顺望着前方的关羽叹息:“关张两位将军、以及汉中王之间的手足情深,只怕多少亲兄弟也不及也...”
“伯平说得没错,手足间可共患难的很多,能同富贵的少之又少...”蓝田点头附和。
“先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选择帮助汉中王结束乱世?”高顺突然想起当年蓝田的话,要跟着品性高洁的人结束乱世。
“逆境坚守其德,这种主公又怎么会不让人死心塌地呢?”蓝田心说刘备的惊人逆商,放在历史长河中都光芒闪耀。
高顺轻轻颔首,突然望着前方的关平话锋一转,好奇地问:“关将军性格如此强势,没想到他这儿子倒是谦逊有礼,而且武艺也非常不错,将来造诣或可超越其父?”
关平倚仗自己少壮能和徐晃、庞德战成平手,已经算是二代武将中的佼佼者,历史上他随父同时被杀害,常常作为关羽的陪衬与周仓出现,基本没有单独领兵作战的机会,所以蓝田对高顺的问题不好回答。
“这件事很不好比较,但云长已经威震天下,坦之要超越他并不容易,其实性格强势虽然会有明显破绽,但也可以给人带来无穷的力量,无惧无畏在气势上就能压制对手,这种能力不是每个人都能练出来的。”
蓝田说完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有实力的狂那叫老天给饭吃,没实力的狂叫老天给别人饭吃,二爷就是属于前者。
高顺听完默默回味,他自己是个标准的统帅,善于调兵遣将冲锋陷阵,但阵前斗将并不是他的作风。
关羽为蓝田准备了接风宴,张飞同时到来让他更是欣喜,原本吕常的太守府成为了关羽的居所,吕常本人则和新到的俘虏吕蒙,被关进了襄阳潮湿的监牢之中。
襄阳原本是荆州的治所,城市方圆规模跟江陵相当,但赤壁战后襄阳人口是江陵的两倍。
当年蔡、蒯两个荆州大族投靠曹操,战后把族人大举往中原迁移安置,留在襄阳的官员多出身荆州的小士族。
关羽用计赚得襄阳,后因为要出兵追击潘璋,便让立下大功的孟达守卫襄阳。
这个看似不经意的任命,让那些被迫投降的官员瞬间坐蜡,起到了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好效果,因为孟达之前在取东三郡过程中,房陵太守蒯祺在守城战中阵亡,虽然不是孟达亲手所为,但也间接死在孟达手中。
蒯祺除了是荆州蒯家人,另一个身份则是诸葛亮的亲姐夫。
当年诸葛亮跟随叔父诸葛玄投靠刘表,诸葛亮大姐嫁给蒯越之侄蒯祺为妻,二姐嫁给庞德公之子庞山民为妻,自己则娶了黄承彦之女黄月英。(庞德公称呼诸葛亮为卧龙,庞统为凤雏,司马徽为水镜)
黄承彦之妻是荆州豪族蔡讽的女儿,蔡讽是镇南将军军师蔡瑁的父亲,他的小女儿嫁给刘表为继室,经过诸葛家前后一系列联姻,与荆州蔡蒯庞黄以及刘表都扯上了关系,让诸葛亮在荆州士族声名鹊起。
现在斗转星移、格局大变,昔日的荆州大族已经变化,而诸葛亮也成了刘备的第一军师,按说孟达会因为蒯祺的事受影响,但孟达不但出兵助关羽夺取襄阳,还被任命为襄阳城的临时守备,这举动就让人看不懂了。
城中官员自问出身不及蒯祺,所以襄阳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变得平静,把向魏的心思只能牢牢埋在心中,等到关羽归来后更不敢流露半分。
外面大雪纷飞,襄阳太守府内架起了火盆,关羽让人准备了‘传统美食’涮锅,大家吃着锅中煮熟的食物,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殿内全部是军中的将领,大家对于尊卑座次极为讲究,在筵席的时候就能看出地位高低。
朝南的主位非关羽莫属,难点在于关羽右手边的次席(三国时以右为尊),按军职应该是右将军张飞当次之,若是按照行政职位来排序,蓝田的交州牧则该排在关羽后面。
两位重号将军难分高下,关羽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抉择。
就在蓝田准备走向左首的时候,张飞一把拉住他手嘟囔道:“子玉快坐到右边去,你和二哥是荆州战场的主人,俺只不过是你请到交州的客人,不可失了礼数。”
“呃...这...”蓝田有些犹豫。
关羽跟着说:“子玉请上座,此前三弟都归你统属,该他坐你下首才是。”
“其实都无所谓的。”蓝田表示不在乎。
“吃了几天的干粮,俺早就想吃点热食了,咱们快些入席吧,不然其余人都看着。”张飞抢先一步坐在了左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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