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半,声势浩大的公判大会在白龙港拉开帷幕。
荷枪实弹的公安干警和武警把二十六个黄牛从五辆敞篷大卡车上押下来,在昨天搭的大台子下面排成一排。
法官和人民陪审员端坐在大台子中央,检察院的公诉人员坐在左侧,司法局指派的辩护律师和嫌疑人家请的律师坐在右侧。
等候坐船的旅客和附近的群众围在广场上看热闹,嫌疑人的家属早早的就来了,想知道等会儿的宣判结果。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估计有三四千人。
公安虽然是配角,主要负责协助看押嫌疑人和维持秩序,但人多枪多,最受瞩目。
很多人以为这个公判大会是徐三野要搞的,其实不是。
这是县委县政府和滨江港公安局考虑到临近春节,返乡过年和外出探亲的群众越来越多,白龙港客运码头和白龙港长途汽车站的船票、车票会越来越紧张,为防止黄牛再倒卖船票车票,经多次研究决定召开的,主要起一个震慑作用。
正因为如此,县广播电视台的记者,陵海日报的记者和滨江港务局宣传处的肖干事都来了。
为确保会场秩序,沿江派出所的干警和联防队员全部出动,只留老钱在所里接电话。
能参与这么大的行动,韩渝很兴奋。
头戴钢盔,身上绑着弹匣袋,挎着微冲,手持对讲机,带着同样全副武装的梁小余和陈子坤,威风凛凛的守在路口。
真正的公判九点开始,一个司法局的女干部在台上抑扬顿挫地宣读惩处倒卖车船票相关的法律法规。
平时看不见他们普法送法,今天却跑来凑热闹。
不过那个司法局大姐的普通话说得确实不错,而且中气十足。
未经烟草部门允许贩卖香烟一样是投机倒把,张二小打死也不敢“顶风作案”。
昨天就把香烟和卖香烟的家伙什藏起来了,今天一大早就跟小姜一起来看热闹。
俩小子不敢跟不认识的公安干警搭讪,甚至不敢靠太近,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发现站在哪儿都看不清楚,干脆回来找沿江派出所的两条鱼。
“咸鱼,你的枪怎么跟小鱼的不一样。”
“我这是微冲,小鱼的是五六冲,当然不一样。”
张二小羡慕地说:“看着比小鱼的高级。”
高级什么呀,一点都不高级。
刚拿到手的时候就发现质量跟五六冲无法相提并论,看着像是用铁皮敲的。
用所长的话说,这是八十年代设计装备的四十年代的老枪!
要不是将来可能要执行反劫船和解救人质的任务,又没有更好更趁手的家伙,所长才不会要这玩意儿。
韩渝之所以挎它而不是背五六冲,一是它比五六冲轻,比五六冲小,正适合自己使用。
二是陈子坤在余局要求下参与维持秩序,不能两手空空,只能把五六冲让给他。
当着陈子坤和梁小余的面,韩渝没法儿显摆微冲有多好,干脆换了个话题:“二小,前面那些马上被宣判的人你都认识吧。”
“认识,不光我认识,你也认识。”
“你过完年多大?”
“这用得着问么,跟你一样大。”
张二小话音刚落,小姜就咧嘴笑道:“还有我和小鱼,我们四个一样大。”
韩渝举着对讲机指指大台子:“再过几天年满十六周岁,年满十六周岁就够得上判刑的年龄。”
小姜反应过来,指指张二小:“说你呢。”
梁小余愣了愣,忍不住笑了。
张二小偷看了一眼正一头雾水的陈子坤,苦着脸道:“咸鱼,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是兄弟,我跟黄老板一样是你们沿江派出所的治安积极分子。上次你打入犯罪团伙,我就装作不认识你,还帮你解决去东海的船票!”
“别说我们不是亲兄弟,就算你是我的亲兄弟也不能犯法。”
韩渝不想看着他将来跟前面的那些黄牛一样被判刑,紧盯着他很认真很严肃地说:“你在烟草那儿挂了号,案底堆起来估计有一尺高,人家以前没收拾你是看你年纪小。”
“什么没收拾我,他们罚了我好多钱,收走了我好多烟。”
“以后就不是罚款没收香烟那么简单,人家真要是把案子移交给我们公安,看刑侦队到时候抓不抓你!”
“那怎么办。”
“见好就收,你赚不少了,又不缺钱。”
小姜深以为然,转身拍拍他肩膀:“听咸鱼的,别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去吃牢饭。”
张二小挠挠脖子,嘀咕道:“我是不怎么缺钱,可除了卖烟我能做什么。”
小姜笑道:“来我们船厂上班,船厂正好缺人。”
“你那活儿我干不了。”
“怕吃苦?”
“不是怕吃苦,反正我不喜欢去船厂上班。”
“咸鱼,你们所里缺不缺人,要不让二小跟小鱼一样做联防队员。”
做联防队员比去船厂上班都苦。
张二小可不想每天早上天没亮就出去跑几公里,不等韩渝开口就摇头。
韩渝很清楚他快钱、大钱赚惯了,不愿意再赚慢钱、小钱、辛苦钱,想到黄江生昨天在船厂说过的一件事,沉吟道:“你可以跟黄老板一起做大米鸡蛋生意。”
张二小不假思索地说:“我不想抢人家的生意。”
小姜是黄江生的表弟,对表哥的生意比韩渝清楚,笑道:“二小,这不是抢生意,我哥和我嫂子想回东海,白龙港这边不能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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