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在陵海叫“阳历年”。
县城里的那些企事业单位元旦放假,白龙港这边主要是村民和旅客,不存在元旦放假这回事,自然也不会像过年那样过“阳历年”。
但不管怎么说,从今天开始就是1989年,新的一年要有新气象。
徐三野把两条鱼送到白龙港候船室,顺路去商店买了一张红纸,让文化程度不高但书法很好的老钱,在上面写了“欢度元旦”四个大字,裁开贴在派出所大门口。
“老钱,你这字写得真好,过年我家的春联(对联)交给你了。”
“好的,我先想想到时候写什么。”
“用不着费脑子想,白龙港现在就已经有人卖了。你有时间去转一圈,看看人家是怎么写的。”徐三野哈哈一笑,抬起胳膊看手表。
老钱以为他担心两条鱼,也卷起袖子看了看手表:“这会儿该检票了,船上都是熟人,两个孩子应该没什么事。”
徐三野转身看了一眼北边的大桥,若无其事地说:“如果梁小鱼一个人出远门我肯定不放心,但他是跟咸鱼出去见世面的。有咸鱼在没什么好担心的,要是连去东海都回不来,那他这个中专就白上了。”
小咸鱼中专毕业,有文化,就算迷路了也可以找人问路。
老钱一样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不禁笑道:“他说是去买书,我估计他是去找航运公司那个小娘。”
“不用估计,他肯定是去找那个小娘的。”
“今天过阳历年,他已经十七了,现在谈也不算早。”
“如果正儿八经谈,我觉得跟港监局的小娘谈比较好。两个人都是中专毕业,上的是同一个学校,学的是同一个专业,有共同语言。”
徐三野掏出香烟,弹出一根递给老钱,又带着几分遗憾地说:“可惜年纪比人家小两岁,个子没人家高。就算他有这个想法,人家估计也不会愿意。”
老钱接过烟,掏出火柴:“听说航运公司的小娘个子也不矮,模样也不错。”
“这不一样,他跟航运公司的小娘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年纪一样大,家庭条件也差不多。”
“要是这么说的话,跟航运公司的小娘倒是门当户对。”
“可人家去东海了,去东海的那些小年轻有几个愿意回来的。”
“徐所,你不看好航运公司的小娘?”
“不是不看好,主要是感情再好也很难经受住时间和空间的考验。类似情况我见多了,最后有几个能成的?”
正说着,李卫国骑着自行车赶到了大门口。
“徐所,吴仁广有没有到。”
“我昨天跟他说的是八点半,现在才八点十分。”
“两条鱼呢?”
“这会儿应该上船了。”
李卫国一样不担心咸鱼和梁小余,没有再问,而是笑道:“余局今天来不来。”
徐三野递上烟,有些不甘心地说:“昨晚他就没走,我们砸锅卖铁建造的趸船,我们都没住,居然让他先住了。这会儿在船上写材料,说人到齐了用对讲机喊他。”
余秀才对水上治安工作很上心,对沿江派出所接下来的打击行动很重视。
李卫国觉得有些搞笑,提醒道:“徐所,打击内河码头欺行霸市的地痞流氓,是我们局里的行动,让他掺和合适吗?”
“现在不让他掺和,将来打击江上的水匪船霸怎么让他牵头?”
徐三野反问了一句,弹着烟灰说:“陵海境内的地痞流氓,我们只要下定决心,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江上的水匪船霸跟我们眼皮底下的地痞流氓不一样,他们今天在这儿作案,明天去那儿为非作歹。想找到他们不容易,连取证都很难。”
水匪船霸流窜作案,并且是在江上流窜,打击难度很大。
李卫国低声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攘外必先安内,等联合刑侦队把我们眼皮底下的地痞流氓一网打尽,就请余秀才牵头召集沿江几个区县公安局的负责人来开个会,以水上公安分局的名义搞个大行动。”
徐三野顿了顿,指指长江方向:“甚至可以请余秀才出面,跟江对面的同行沟通协调。就算人家帮不上大忙,也能帮我们收集收集线索。总之,想打击江上的水匪船舶,光靠我们自己单打独斗肯定是做不到的。”
早就知道他收编余秀才,不只是想让余秀才帮着写写材料、值值班那么简单。
李卫国忍俊不禁地问:“这么说他那个萝卜章还有点用?”
“如果光靠他自己,他那个萝卜章屁用没有,他那个水上分局就是个皮包公司。但只要我们推一把,他那个皮包公司就能变的名副其实,至少在别人看来是个名副其实的水上公安分局。”
“看来我们要进一步搞好跟他的关系。”
“用不着刻意奉承,就现在这样挺好。”
徐三野抽了口烟,想想又笑道:“差点忘了,市局的那些内设科室又换名字了,治安科现在叫治安支队,刑侦科现在叫刑侦支队,余秀才的水上治安科变成了水上治安支队,同时加挂水上公安分局的牌子。”
李卫国沉吟道:“我们局里打算把刑侦队升格为刑侦大队,把交警队升格为交警大队,是不是跟市局学的?”
“应该是,这是从上到下改的,省厅的几个处变成了总队,市局的几个科变成了支队,到了县一级肯定是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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