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烟雾自两岸吹袭到河面上,在河面上打着旋纷飞聚散,巨舟撞破了烟雾,行于江河之中。
烟波浩渺,两岸的景色俱被烟雾遮蔽,根本看不清任何具体情形。
是以,这舟船看似是行在河中,却给人以一种行在虚空的荒凉感。
苏尘与诸多心佛寺弟子一样,站在船头,凭栏远眺,耳边响起一阵阵同门的议论声。
“天崩地解,大地便碎作了无数块,无数碎裂地块之间,唯有这‘弱水’充斥流淌,弱水之中无有鱼虾生存,不可能存留任何活物。”
“典籍之中有载,因河水质弱不能承载舟船,才得了弱水的称号。
这河海明明能承载巨舟安然通过,为何还以弱水为名?”
“呵呵,若本寺舟船乃是普通舟船的话,你此时便绝不可能站在这里说话了,你真以为此水能承载舟船么?”
“……”
“好生准备准备吧,马上就要到地方了。”
有上师吆喝随行的新入门弟子,那些弟子便纷纷撤回了各自的舱房,苏尘不想太过惹人注目,也跟着回到舱房。
他的引路人,便是蜷缩在他肩膀上小憩的虚灵师姐。
轰!
巨舟撞破了河面,激荡起一层层水浪。
烟雾缭绕的河面是寂静深沉的黑色,这层黑色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令人看不真切河面之上究竟是何光景,仿佛能吞没一切目光。
水浪纷纷而下,不曾在河面激起涟漪,便纷纷寂静下去。
巨舟徐徐向前。
舟船之下,一双双惨白的手臂从巨舟舟底长出,如船桨般不断摆动着,使得舟船能够在这不能载舟的弱水里安然航行。
清风渡这艘由心佛寺打造的舟船,确实非是寻常舟船。
所以能在弱水之中行进。
——
舱房中,苏尘闲坐在床边。
虚灵也从他的肩膀上跳下来,坐在他对面的矮凳上,一双琥珀色猫眼静静看着苏尘,出声道:“此次金刚试的试题是保证入试者能在试中活过七日即可。
这般试题,看似简单,实则最为凶险。
那试中之地必然有强横邪魔存在,甚至,有复苏的诡徘徊其间也说不定。
所以到了地方之后,你须紧跟着我,寸步不离,我们先选好安身立命之所,再做其他筹谋。”
“是。”苏尘点了点头,向虚灵问道,“师姐,咱们此去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
“方才问过船工,那处所在本没有名字。
不过有一条小河从那里灌入大河,乃是两河交接之处,是以常称那处所在为‘灌江口’,连带着那条汇入大河的小河,也被叫做‘灌河’了。”
灌河?
灌江口?!
一听这个名字,苏尘内心蓦然升起一种熟悉感。
他在心底仔细咂摸灌江口这个地点数遍,顿时循出了这熟悉感的来源——灌江口,灌江口,那不是二郎真君杨戬的道场么?!
不知此灌江口,可真是西游记中记载的‘二郎真君杨戬’的道场?
对于这个地名,苏尘甚为惊讶,不知此是机缘巧合所致,还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定数。
不过他旋即想到,灌江口这个名字,乃是巨舟上的僧工对此地的惯称,历史并不久远,或许机缘巧合的可能性更大。
但即便猜测可能如此,苏尘内心亦未平静下来,更生出一层忧虑。
此间世界存在过‘谛听’这般神兽,假若当下再出现一个‘二郎显圣真君’的道场的话,那日后会不会连自己熟悉的一些前世神只都会跟着粉墨登场?
“到了,到了!”
“都下船吧!”
僧工吆喝着,从一个个舱门前走过。
不多数,舱房外就响起了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喧哗声。
苏尘仍旧安坐在舱房里,等到门外的脚步声稍小了些,才与虚灵相视一眼,旋而带着虚灵推门舱门,正与门外守着的一个僧工打了个照面。
那僧工抬眼斜视苏尘,撇嘴道:“快些下船吧,就剩你一个了。”
这些僧人虽只是在清风渡上做船工,但其实都有修为在身,不见得就弱于心佛寺内弟子,有些僧工甚至还得颁授上师称号,船上更有法王坐镇。
可见一艘巨舟,也能看作是一个修行正院。
他们与苏尘地位本就平等,又占据着主场优势,心理上自觉对苏尘这般刚入门的修行僧高上一等,言辞也就放肆恣意起来。
苏尘也无意与这些僧工争论什么,面上不作表情,迈步就往前头走。
身后响起那僧工充满恶意的嘲笑声:“都这般老了,还要来修行,看你那副死样,便不像是能渡过金刚试的。”
苏尘脚步微微一顿。
耳边即响起了师姐的传音:“虚尘,莫与他一般见识,与他争斗,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们。”
他点了点头。
却转回身去,面向那一脸阴阳怪气的僧工,双手合十躬身道:“同列,贫僧祝你长寿。”
说完话,也不看那僧工是什么反应,转身大步走下了船。
留下僧工一脸懵然立在船上。
祝我长寿?
好似是在与自己说好话,但这言辞怎么越是咂摸,越觉得不对呢?
莫不是在变着法地咒我短命?!
僧工心里转动着乱糟糟的念头,脸色陡又变得狰狞起来,想去寻那个看起来半只脚都埋进棺材里的老僧晦气,但对方已经下船随着人群走远,他却不好再追了。
只能站在船头愤愤一阵,兀自转回僧工们做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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