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月之后,肆虐了大半个司隶的大洪水,终于消去。
最后一批灾民在打扫完中牟的帐篷区后,恭恭敬敬的三叩首后,才扶老携幼,带着朝廷赐予的粮食和布匹帐篷,踏上了返乡之路!
阔别朝堂长达一个月之久的民部尚书荀彧,终于回到了洛阳。
以往的荀彧,就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虽然一心为民,但是谋事行事总有着一份刻意和匠气,远远不如如今的随和中淡!
如今的荀彧,早已没有了往昔的文质彬彬,人瘦了,也黑了,最大的变化是,行事更加自然,举手投足之间,意气风华,仿若神仙中人!
“文若辛苦了!”
麟德殿门口,刘辨在台阶上对着荀彧躬身行礼!
荀彧坦然面对!
此番救灾,荀彧踏遍了河内、弘农和河南三郡,哪里有水灾,哪里就有着一身青衫的荀文若!
一个月时间,荀彧组织军士和地方官吏,一共从大洪水中救了八十多万人,每日里为这些人的食住操心,还与群众商议洪水退却后的重建工作,以及兴修水利等事项,引得百姓们交口称赞!
此番回京,荀彧一是向刘辨缴令,其二,就是商议灾后重建的工作。
尤其是,分田!
“陛下,臣此番奉陛下旨意,出京抗洪救灾,历时一个月,如今洪水已退,灾民也已经有序的撤离中牟荥阳和平阴三处聚集之地返乡!特来缴令!”
荀彧躬身向刘辨行礼道。
也是此次出京,荀彧才算真正的看到了世间百姓的不易!
身无长物,家徒四壁!
但凡有任何的天灾人祸,轻则卖儿卖女,重则家破人亡!
比如此次守在的群众,不止是没有任何恒产的佃农,哪怕是那些薄有田亩家产的小地主,面对此次百年难遇的洪灾,也难逃破灭的下场!
“文若,此番出京,你有何要与朝中诸公说的?”
刘辨轻声问道。
“陛下,臣此番出京,方才知民生之多艰!”
荀彧一脸苦涩的说,“洪水一过,赤地千里!如果不是陛下有先见之明,早早开始安排全力抗洪救灾,估计某些地处偏远的乡间,可能就会出现史书上才能得见的“易子而食”之惨剧!”
“荀尚书,是否过去夸大了?”
袁隗眉头一皱,淡淡的说道,“易子而食,乃是天下大难之时方才有的惨剧,只会在天子无道的朝代才会发生!如今陛下乃是圣明天子,又岂会又如此悲惨之事出现?”
“袁尚书所言有谬!”
荀彧微微一抱拳,“陛下自然是圣明之君,奈何天下大事不是俱都决于朝堂之中!”
“放肆!”
袁隗大喝一声,“荀彧,你这是危言耸听!陛下乃大汉之君王,天下所有事,陛下可一言而决!”
“陛下,老臣弹劾民部尚书荀彧,枉顾朝廷礼法,肆言抨击超纲,不尊天子之罪!请陛下明鉴!”
袁隗转身,向刘辨深深的拜了下去。
“文若,袁尚书说的这些罪名,你怎么看?”
刘辨略带玩味的看着袁隗笑道,“袁尚书也不用急,等文若说完我们再议他是否有危言耸听之说!”
“是,陛下!”
“陛下,诸位大人!彧这里有一份资料,或可以说明一二!”
荀彧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折,王林上前几步接过,放在了刘辨的几案上!
“此前,何进之乱,议郎曹孟德奉陛下旨意清除整个司隶地界上的犯官家族,如今已经完成了河南、弘农和京兆三郡。按照曹孟德发回的战报和缴获,民部已经大致整理完成。”
“三郡,一共处理了犯官家族五十有三,缴获粮食逾四百万石,金银珠玉无数,现钱超过八亿钱!”
“而且,这五十三家中,一共查抄出田亩地契一千三百万亩!”
“诸位大人,一千三百万亩!”
“袁大人,你老是三朝元老,更是先帝的重臣,你应该知道,我大汉民簿之上记载的这三郡的田亩总数吧?”
荀彧看着袁隗,满脸微笑!
“当然,袁大人也可能是忙于大事,这些微末小事并未放在心上。如此就由我告诉你吧,民簿之前的记载中先帝十年前统计的田亩,此三郡的田亩总数,只有一千五百万亩!”
“三郡十年前一共只有一千五百万亩田地,到如今哪怕经过开垦荒地,我们预计一千七百万,但是这些官员世家,一共就占了一千三百万!”
“五十三家人,直系亲族不过千人,加上三代旁系,也不超过万人!只占三郡总人数的百不足一,却占有着十之七八的土地。”
“请问袁公,生活在这十之七八土地上的百姓们,如何可以谋得一线生机?”
面对荀彧的咄咄逼问,袁隗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文若,你有何意见!”
刘辨微微一笑!
“启禀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是天子,天下万民皆为陛下的子民!陛下宅心仁厚,必然不忍见百姓生活于困苦之中、哀嚎于饥馑之野!”
“此番曹孟德将军所清查出的田亩,和上次张伯慎将军清查所得,田亩共计一千五百万亩!臣建议将这些田亩全数平均分给当地的百姓!”
“臣僭越,请陛下赐罪!”
说罢,荀彧脱下身上朱红色的官服,取下头上顶冠,置于一旁,双膝缓缓跪在了地上!
“哄!”
荀彧一席话,让整个朝堂哗然大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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