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
仰着脸望着灰沉沉的天空,马顺德心神不安,在廊下徘徊了下,良久,叹着:“运去英雄不自由呀!”
想当年,自己虽爪牙幼嫩,可一路在宫廷攀爬,三十年位至内相,掌握皇城司,可现在,却处处艰难,每况愈下。
“命数不得不畏,赵匹夫,也是这心情么?”
“不,我可不会认命,风水之道,或可改命。”
马顺德原本是不信风水,魏世祖曾言之,命在人,而非地,更不要说风水了,可人力而尽,谁不找找别的希望呢?
才寻思,有人从档案室急匆匆过来,一夜没有睡,眼中都有血丝,跪着汇报:“督公,现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没有‘霍连奇’这名字!”
没有?
怎么会没有!
马顺德一怔,眯起眼,阴沉的问:“文官、武官都查了?”
番子磕头:“禀督公,都查了,文官、武官,凡是五品以上,都没有这名字,现在他们正在查五品以下。”
虽然还没查完,但想也知道,以马顺德的身份,不太可能记得一个五品以下官将的名字。
能给马顺德留下印象,基本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
马顺德的脸色一沉,能在宫廷崛起,自然有过人之处,他不相信自己记错了,怎么会查不到呢?
难道是这些人不尽力,有所遗漏?
马顺德一想,顿生起怒气,阴沉沉地盯着就要发怒,刹那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一番子快步进来,急急说:“胡公公带人进来了!”
胡怀安来了?!
这代表什么,马顺德非常清楚,宫廷来人了,皇上差人来问话了!
只是,哪怕是天使,直接闯入,不汇报下,这实在失礼,马顺德又是一惊,忙快步走出去,正看到胡怀安带着人进来。
“马顺德,听口谕!”胡怀安面无表情站立。
“奴婢马顺德在!”马顺德忙迎上去,重重跪下,伏身在地。
胡怀安站在那里,丝毫不动容,冷声问:“汝说齐王积蓄甲兵,可有证据?”
这是作钦差的胡怀安,复述皇上的问话。
这话来意不善,马顺德心里咯噔一下,忙磕首:“奴婢由龚千户汇报,已派人查实,并且查录涉及人员!”
说完这句,又将从线人里得到的证据,都一五一十说了。
胡怀安又冰冷的说:“速速查清报来!”
“是!奴婢马顺德,必速速查清此事!”马顺德立刻应了。
胡怀安问完,原本表情一变,不再是方才冰冷,而恢复了笑脸,直接就上前两步,连忙扶起了跪着的马顺德。
“马公公,地上寒凉,快快起来吧!咱家也不是故意来为难你,实在是圣命在身啊!”
“皇上听了皇城司汇报上去的消息,可大为震怒,这可不是小事,你可要速速查清此事,拿出确凿的证据来,不然,咱家也难以交差!”
“咱家明白……”马顺德叹着,他有些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腰竟一下子弯了。
马顺德甚至产生了悲哀,这情绪让他差点眼泪掉下来,但若这时掉泪,那就是找死了。
他努力按住了这种情绪,表情也很快就整理好,直接转身,对着同样走过来的龚千户等人,吩咐:“除五品以下,再去速速查退仕、有罪的五品以上官,都不能遗漏!”
“是!”
看到胡怀安都来了,龚千户也知道,再不查清楚,底下的人会不会被迁怒不知道,但自己这千户,肯定落不下了好。
“下官立刻亲去查阅!”龚千户觉得这里气氛实在压抑,直接带着人去翻找档案了。
马顺德站在前面,雨落下来,浑身打个冷战。
旁胡怀安其实也淋到了些雨,却看起来心情不错,安慰:“马公公的博学强记,咱家都闻名已久,想必不会出错,一会就有捷报!”
这话说的漂亮,马顺德心中点了点头:“我想咱家也不会记错。”
哼,觉得自己倒了,就该轮到你出头了?
背弃之人,已经恶了赵禀忠,只要皇上圣眷稍褪,就是你的死期。
马顺德悲凉的,不是此人,这样的人见过不少,都很快就不见了,但也不愿意直接冲突,更不愿意一直站在这里等。
“圣上既然有命,那咱家岂能坐等,咱家这去督促,看这些人查的是不是仔细!”马顺德一拱手,就带人而去。
现在雨势已小了很多,只有淅淅沥沥声,走到档案处,就看到蜡烛下,人人忙碌。
但相比于方才就更安静了,过了会,马顺德下意识转头看向东方,已隐隐有了亮色。
马上就要天亮了。
“胡公公,咱们还是先去前厅等着吧!”马顺德说着。
胡怀安是在哪里等都可以,自然是笑着点头,一方面打量着周围。
皇城司,可以说是内朝伸出去的手,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一只,任何内宦,都以入主此司为荣,要不,就算有大太监之名分,也不过是虚有其表。
“哼,此人虽掌,却是无能,要是我,自然不会让皇爷失望。”胡怀安看着忙碌的,恭敬侍立的番子,露出些笑意。
前厅坐了一会,马顺德按捺着焦急的情绪,胡怀安却慢悠悠喝着茶水,没过多久,就听到了第一声鸡鸣,从远处传来。
胡怀安将手里的茶碗往桌上一放,站起身,对着马顺德说:“马公公谅解,咱家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就要回去,如实禀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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