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话夜路
原来这化人房里有个“蛤蟆李”,平时做火葬场里守夜的差事,其实是整个四九城里的“掌盘”,诸如什么偷钱包剪小绺儿的,打小鼓收破烂的,凡是官面上不管的鸡零狗碎,这些都归他管,此人在旧社会就做“掌盘”,官私两面通吃,据说当年曾救过某位首长的命,所谓人缘就是饭缘,加上这个人的社会活动能力极强,跟各方关系盘根错节,又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所以历次运动都没人碰他。
刘坏水让司马灰来拜访这位掌盘,只要“蛤蟆李”点了头,想找地方混口饭吃不在话下。
司马灰以前也听过蛤蟆李的名头,想不到此人尚在,于是带着罗大舌头和高思扬前来拜访,别看社会上有各种规定,有道是“官不容针,私通车马”,你要是没关系没门路,那些规定就是铁板一块,可要是找对了门路,也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了。
这火葬场四周有围墙,里面前后两栋楼,一个两层一个三层,守夜的就住在前楼底层,司马灰叫开门一看是个身材又粗又矮的老头,秃脑袋刮的锃亮,阔口咧腮,挺着个草包肚子,蒜头鼻子耷拉眼皮,大嘴却和蛤蟆一样,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
由于事先打过招呼,这蛤蟆李也知道了三人来意,就先带到屋内,在楼道里就能看到放死尸的柜子,房内静得出奇,就有一张床和两张长椅,桌上放着碗炒肝和一大包月盛斋的酱羊肉,还有多半瓶烧酒。
“蛤蟆李”嘿嘿一笑:“怎么着三位,一起喝点儿?”
司马灰和罗大舌头走了半天,肚子里正自发空,心中称奇:“呦,这老头还真懂点规矩……”当即落了座,捏着肉就往嘴里放,只有高思扬进了这栋楼之后,觉得全身都不自在,更没有心情在这吃东西,可既然来了,一时也走不了,不得不跟着坐下。
“蛤蟆李”自顾自喝了几口酒,却闭目养神不再说话,神态显得十分冷漠。
司马灰只得起个话头,说道:“久闻掌盘高名,乃是头等的人物,本领好,轻财重义,交际最广,眼皮最宽,这地面上到处都能活动得开,正是千人走路,一人打头……”
“蛤蟆李”听到这突然咧开大嘴干笑了几声,说道:“什么掌盘不掌盘,无非是天下事天下人办,咱们闲言少叙,湖海朋友来访我,如要有艺论家门。”
司马灰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大致是说:“你别跟我套近乎,既然说着江湖海底眼,那就先论论家门出身,到底是凭哪路手艺吃饭的?”
这几句话较为浅显,罗大舌头也能听懂,要说手艺可不是正有他夸口的地方,立刻就想卖弄一番见识。
司马灰却知道不能这么说,他是绿林旧姓出身,擅长蝎子倒爬城的绝技,同时是金点真传,也看过憋宝的古籍,还有从军作战的经历,这世上什么没见识过?量这“蛤蟆李”本事再大,又值得什么?可强中自有强中手,要拿本事压人,逮谁得罪谁,那天底下处处都是对头,更何况现在有求于人,所以不能夸口逞强,只把这些事一带而过,说想托付“蛤蟆李”找个门路,让自己这三个人换个身份混口饭吃。
2“蛤蟆李”点了点头,既然话说的明白,规矩想必也都懂了?
司马灰有所准备,说道:“那是自然,可不敢空着两手登门叨扰。”说完对罗大舌头使了个眼色。
罗大舌头常跟司马灰做这种勾当,立刻心领神会,忙从口袋里套出一个纸盒,按编排好的词说道,不瞒您说,我们兄弟哪都好,就是生来败家,不懂度日艰难,向来是管生不管熟,管灯不管油,赚一个花俩,这囊中难免羞涩,今天托掌盘行个方便,实在没什么哪得出手的,想您老人家是使惯了大钱的,就算拿来真金白银,您也未必瞧得上眼。
我们合计来合计去,给您拿点什么好呢,老话怎么说,“穷不离卦摊,富不离药锅”,我们就觉得像李掌盘这种人物,手里从来就没缺过钱,肯定不是上卦摊的命了,可您这身子骨也不像有问题的,问题是人吃五谷杂粮,难保没个头疼脑热,正好我们家祖上在宫里给皇上当太医,留下一盒九转还魂丹。
有道是“外科不治癣,内科不治喘”,外科里就数皮上生癣难治,内科最难治的是气喘,咱祖传这九转换魂丹,除癣祛喘易如反掌,这才是两转,还有七转,合起来称为九转,专能治男女老少五劳七伤,春前秋后咳嗽痰喘,死人吃了都能立刻放屁。
您说真有这种药?别说您不信,换我是您同样不信,可还真让您说着了,老话怎么说的,“偏方能治大病,药草气死名医”,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您是识货的行家,咱这丸药里可都是珍贵药材,像什么“蜈蚣蝎子,金银花当归尾,蝉蜕蚕僵,天花粉”,煮成一锅大败毒汤,老话又怎么说的来着,“能用十副药,不动一分针”,又道是“扎上一回针,胜过十副药”,而我们家祖传的九转还魂丹,吃一丸强似扎十次针,您说它有多神?
今天我们就拿来孝敬您了,您一定好好收着,咱祖传这丸药不怕放,放得年头越多效果越灵,要不怎么敢叫秘方呢?别看药丸不大,治的病可不小,虫子不吃,耗子不啃,放家里存着经久耐用,隔多少年之后再吃都没问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