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沈氏面前的几个管事婆子,或多或少都被批评了几句,正低着头反省着呢!
再见到方婆子战战兢兢的样子,各人心情又好了不少。
论起来,方婆子这次犯的错才是最最厉害的,沈氏发脾气也会第一个冲着方婆子去。一想到这儿,其他的婆子便悄然松了口气。
岳婆子也灰头土脸的站在一边被训斥了几句,嘴上不停的应着“是是是”,心里暗暗发狠日后要好好的整治身后的这几人。做事毛糙不小心,居然还被夫人察觉了,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锦绣把方婆子的账本拿到了沈氏面前,低声的说道:“夫人,您请过目。”
沈氏接过账本,细细的翻了起来。
方婆子屏住呼吸,压根不敢说话。其他的管事婆子也都眼观鼻鼻观心站的好好的。没人敢吱声。
屋子里只有轻缓的翻账本的沙沙声,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和凝滞。
锦绣快速的冲素秋使了个眼色。
素秋立刻心灵神会,笑着上前请示:“夫人,奴婢给你煮一壶清热消火的枸杞茶吧!”
沈氏哼了一声:“我都快被气死了,喝枸杞茶有什么用?”
素秋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低下了头。
锦绣觉得很不好意思,她可真不是成心让素秋打头阵做炮灰的。素秋吃了排头,心里肯定要怨到她头上来了,想及此,便歉意的对着素秋笑了笑。
素秋心里不痛快,哪里有心情和锦绣眉来眼去,绷着脸,一丝笑意也没有。
锦绣心里暗叹,思索起之后该怎么哄哄素秋才好……
沈氏不出声,各人便都不敢说话。方婆子战战兢兢的等着,竭力压制住心里的惶恐和不安,不停的往岳婆子递眼色。
岳婆子掂量一番,便扬起笑容为方婆子说了几句好话。
沈氏只抬头看了岳婆子一眼,淡淡的说道:“她做事出了纰漏,今儿个惩罚是免不了的。”
岳婆子立刻噤若寒蝉,再也不敢为方婆子求情。
方婆子的脸色难看的不得了,宛如白纸一般,双腿都有些发软,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如此,当然就不该贪图那些钱财……
再看沈氏仔细翻看账本的样子,方婆子心里就更慌了。若是这账本再被瞧出什么端倪来,那可就真的没法子收场了。
沈氏轻飘飘的问道:“这上面记了购买猪肉五十斤,可我听厨房的管事说了,她们收到的猪肉最多四十斤。这是怎么回事?”
方婆子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力持镇定的应道:“定是送肉的人克扣了斤两,老奴也是在今天才知道这回事。都是老奴办事不力,还请夫人责罚。”
到了此刻,也只能用此借口搪塞。
沈氏“哦”了一声,锐利的眼神直视方婆子。
方婆子身子一颤,求救的眼神又往锦绣这边飘过来。
锦绣暗暗叹息,踌躇了一会儿,便硬着头皮开了口:“夫人,那送肉的商户心太黑了,一下子便克扣了十斤,着实可恶。”算是委婉的为方婆子开脱。
方婆子连忙附和道:“锦绣说的是,那商户在我面前拍着胸脯保证说每天送来的肉一定是最新鲜最好的,绝不会短斤少两。老奴一时不察,竟叫他骗了去。实在是有愧夫人的器重。”说着,便用袖子抹起了眼泪,显得那般自责与懊恼。
这般态度,总算让沈氏脸上的乌云稍稍散去了一些。
从账本上看,自然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但凡是有猫腻的,都在暗地里悄悄地进行,账面上都是记的好好的。
沈氏看了半天,也没从账本上看出明显的问题来,索性将账本给了锦绣:“待会儿你好生的看看是否有问题,待明天了再来向我禀报。”
锦绣忙点头应了,那本轻薄的账本捧在手心里,却是沉甸甸的,那可是表示着沈氏对她的信任和器重啊!
同时,心里很自然的敲起了小鼓。在这样的情况下,究竟该不该替方婆子出力呢?
沈氏板着面孔又训斥了各人一通,然后特地对方婆子说道:“……今日暂且饶过了你,你给我好生的回去反省,给我记着,日后再有此事,绝不轻饶。”
方婆子心里一松,忙不迭的应了。
估计这么一通斥责之后,近期内管事婆子们都得提着三分小心做事了。
锦绣被负以重任,晚上便在灯下细细的查看起账本来。自打锦绣升做了一等丫鬟之后,大大小小的账目基本都是由她帮着沈氏过目,各院子的支出总账目也都是她在忙,所以,对账本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本采买的账目乍看之下没有问题,可仔细一查看,还是能看出些许的不对劲来。
别的不说,单说上面记录的各种菜肉的价格,就比外面贵了不少。
沈氏再精明厉害,也不可能知道青菜豆腐猪肉多少文一斤,这些“高价菜”便顺利的瞒过了沈氏的眼睛。
也就是说,总账目支出都是对的,猫腻就在这个菜价上。
锦绣合上账本,对着油灯发起了呆。
明天究竟该怎么和沈氏禀报呢?
若说实话,那方婆子可就彻底没好果子吃了。今儿个沈氏的态度摆在那儿,本就在生气方婆子的疏忽,若是知道这疏忽不是“无意”而是“有意”,定然不会轻易绕过了方婆子。
若替方婆子掩饰一番,就等于欺瞒了沈氏,心里也觉得颇为对不住沈氏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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