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三年正月十五,琅琊阁公布新的榜单。
江左盟仍是天下第一大帮,江左梅郎仍为公子榜榜首。
璧秀山庄被排到榜眼的位置。梅长苏暗自好笑,他能想象明德听到消息后暴跳如雷的样子。
言豫津,金陵的贵公子,在琅琊公子榜上亦占了一席。
正月过后,老阁主与素谷主再度远游,蔺晨去了大渝。
二月末,班卓清在廊州迎娶华旎。
三月,北齐的三皇子拟向大梁上书和亲,和亲对象为霓凰郡主。
四月,蔺晨来信,信中说大渝的玄布武功了得,天下第一名至所归。
五月初五。
梅长苏低低的咳嗽声搅得黎纲等人心神不宁,可梅长苏本人并没有做病人的自觉,不仅把晏平山支出去义诊,还带着飞流溜出了门。
知晓自己的斤两,梅长苏去了从蔺晨手下挣得的第一份产业,不意外的在茶楼里见到了黎纲。梅长苏笑笑,示意飞流出去玩,带着黎纲上了楼。
冷眸看向街头,如今的梅长苏能轻而易举地从行人的步态、着装来判定其身份,也能暗中略使小计、改变他们的命运。然,洞悉人心、掌控他人未来的感觉并不好。
把叹息抑在心头,深邃的眸子含笑看向街头,缄默许久后,他轻声说:“十余年的时间,这条街有多少商家更替,有多少旧楼推翻重建,又有多少故人离去、娃儿降临?”
“请宗主给属下半日时间,属下……”黎纲拱手答道。
梅长苏抬手,他并不在意这几个问题的答案。
他想知道的是,十几年过去,自小生长的地方有什么改变。
曾忍不住向蔺晨问起,蔺晨收了他十两白银,给了他回答。
故人不在,故景依旧。
故景依旧?
十余年间,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不曾变化?
他又问。
这一问题,蔺晨收了他五十两白银。
残砖断瓦不曾变,古树逢春开新花。
赫赫有名的帅府,只剩下残砖断瓦。
在我眼里,塌了墙头,没屋顶的房子,都属于残砖断瓦。
蔺晨笑着说。
倚窗而靠,梅长苏看到了一俊郎的公子,牵着马向茶楼走来,小二上前招呼后,公子将马儿交给小二、进了茶楼。
很快,便有脚步声传来。
“公子,楼上请。”小二殷勤地说,“您真走运,正好有个临窗雅间。”
运气吗?他瞧见景睿后,嘱咐小二把景睿领至隔壁的雅间。
“小二。”萧景睿在桌上放了铜币,彬彬有礼地道,“我要等兄长过来,先上一碟花生和一壶雀舌吧。”
“好咧。”小二朗声说。
“等等。”游走的视线被墙上的挂画吸引,萧景睿忙叫住小二,沉声问,“墙上的字画是……”
“前几年宗主在这里招待几位朋友,与他们合作书画。本想将画拿去义卖,我家老板得知后,向四位公子承诺认捐一座石桥,画便留在店里了。”
梅长苏、欧阳明德、秦越、般若真?
皆为琅琊榜上的公子。
且他们几位在未下榜前,排位均在他之上。
除去梅长苏,其余三位他已有幸见过。萧景睿自言自语说:“不知道是否还有机缘与他们几位一见。”
“瞧客官气宇不凡,也是位名家公子吧。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小二笑问。
“我乃萧景睿。”萧景睿答道。
“原来是萧公子。”小二行下一礼,不卑不亢地道,“萧公子口中的兄长可是天泉山庄的长公子?”
“是,我约了兄长去班家,要为我家小妹打一套家具作陪嫁。”萧景睿有点失落,对于他刻意摆出来的身份,小二似乎并不感兴趣。想来也是,梅宗主已然是茶楼的常客,眼前的小二定是见过不少风流人物吧,又怎会对他另眼相看?
“是这样啊。”小二点头道,“那要等好久咧。璧秀山庄的少庄主曾请班家打造一张小床、一只摇篮,班家做了大半年,算是赶在孩子出生前送去了,结果……最后宗主出面,班家又赶了小半月,才将新的小床和摇篮送去璧秀山庄。”
“怎么,定做的小床和摇篮出问题了?”
“不是,璧秀山庄添的是龙凤胎,一张小床和一只摇篮不够用啊。”小二笑道。
“呀,对啊,我也补了礼。”萧景睿恍然大悟,末了又问,“小二哥,我若递上拜帖,梅宗主是否会见我?”
“像萧公子您这样的人物,宗主若在廊州,定会抽出时间与您相见的。”小二笑说,“只是宗主很忙,不一定在廊州呢。”
“若江左盟发生重大事件,而梅宗主恰好不在廊州,江左盟该如何处置?”萧景睿问。
“每年江左盟都有突发事件,也会遇到宗主不在廊州的情况,然,事情最终都得以解决,具体是怎么做的,就不是我等可以知道的了。”小二不羞不恼,始终面带笑容从容应答。
“失礼,我唐突了。”萧景睿连忙行礼,“您去忙吧。”
梅长苏禁不住笑起来,在江湖混迹了那么久,景睿居然还问出这样的话。
景睿啊,林殊哥哥该拿你怎么办呢?
谢琦要出嫁了吗?
曾拽着衣摆、哭着要抱抱的小丫头,已到了适婚的年龄,想找班家做嫁妆啊……
梅长苏朝黎纲使了眼色,黎纲会意,一步上前。
“和清儿说,应下景睿的请托,但需等上五年。”
“五年?谢府能留谢琦五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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