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见过许凡,没有了他的消息。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三年前医院的走廊,他孤独忧伤的黑色背影,竟是他,那个温润淡定的大男孩,留给我的最后印象。
至于子琛,他的电话从此就是关机了,家也搬走了,再也联系不到。我试过去他们家的公司找他,前台小姐却说他转交给了我一封信。
我走在大街上,拆开信封,竟然是欧阳的笔迹,只有一句话,却让我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沐子,好好开始新的生活!”
原来,他是知道的,子琛知道,许凡,夏桐也是知道的。从许凡回答“是”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他们知道那个人不是许凡,而是我,梁小沐。
为什么许凡会离开,为什么夏桐会跟着离开,为什么对于夏桐的离去欧阳和子琛不予阻拦,为什么他们放心地让夏桐跟着许凡走,为什么欧阳在近两年的时间里从不主动和我说话,为什么子琛不愿见我,为什么我们现在会变成这样,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我。
沈曼早就料到他们不会相信是许凡,她早就料到他们会猜出来是我。只有这样,欧阳便永远没有可能爱上梁小沐;而夏桐,也会随许凡离开。
因为沈曼很清楚,
以许凡的聪明,在沈曼说出那个人之前,他就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但那个人在夏桐心中的地位是如此之重,许凡为了不给夏桐造成更大的伤害,宁愿承认是自己要伤害自己最深爱的人。
而欧阳和子琛,以他们对许凡的了解,他们不会相信那个沉默寡言却善良的大男孩,那个爱夏桐爱兄弟胜过一切的大男孩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们明白,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一个人,或是保护另一个人。
夏桐也正是相信许凡的为人,才意识到那个人其实是我,她知道我已经无法容忍她继续留在欧阳身边,她也知道许凡为她做出了所有牺牲。她无法让许凡背着这个罪名,独自离去,所以她选择跟许凡一起。
是啊!一直都是我。
我不小心跟沈曼说,桐桐有心脏病。
那之后,我很内疚。可是,夏桐她搬回家了。可是,欧阳还是那样看她。可是,许凡好像要放手了。可是,他们好像要在一起了。
不可以!
所以,我无意地跟沈曼说,夏桐最受不了别人说她是野孩子,说欧阳许凡子琛对她好是可怜她。
那天在医院,我对夏桐说,我更喜欢你!
我撒谎了。
我那样说,是因为我已经看到不久之后,她的世界里,将只有无尽的痛苦。
沈曼假装被侮辱的那招,我没有想到。我也没想到,夏桐会差点死掉,我只是想要她和欧阳分开而已。
可是,她走了两年,又回来了。可是,欧阳就是忘不了她。可是,她竟然怀孕了,怀了欧阳的孩子。
她怎么可以给欧阳生小孩?
不可以!
我茫然地走在街上,看见了苗嘉。她和一群混混们在一起,抽着烟。
我想起了苗嘉的那个血淋淋的包裹。我像是沙漠里发现了水源的人,我像神经病一般的狂喜,我抓着她,哈哈地笑。我一直希望我没有说那句话,可是……
“你知道,子琛一直喜欢的是谁吗?”
我连子琛都利用了!我连许凡都伤害了!我连欧阳都欺骗了!
他们知道沈曼说的那个人是我了!
而他们,竟然没有一个忍心撕破我虚伪的面具,没有一个人来揭穿我。
而夏桐,竟然对我说,梁小沐,我喜欢你!
而我,竟然对她说,夏桐,我恨你!
车水马龙的街边,我紧攥着信纸,蹲在地上,不顾一切地放声痛哭……
第二天,我精心准备好,去欧阳家,去见夏桐。可是,到那里时,竟看见草坪上树立的木牌上写着“此屋出售”。
客厅里,中介小姐领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在参观。
我走进空荡荡的偏厅,茫然地望着光秃秃的四周,在这里,多少个星期天的夜晚,我们在这里打牌,在这里聊天,在这里喝茶,在这里欢笑……
回去的路上,我独自坐在公交车里。残余的斜阳已经无法为我带来哪怕一点温暖,法国梧桐粗大的枝叶不断地从车窗前扫过。秋日的风中已夹杂着丝丝寒意。
那些人,那些笑容,曾经灿烂了我的过往;而我的未来,该靠谁来照亮?
于是,我一个人,坐着公交车,穿越着城市的大街小巷,穿越着四季的风景变幻……
我缓缓地合上纸盒,把它重新放在了书柜顶上。
如今三个年头过去了,依然没有夏桐的消息,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踪迹。
可是桐桐,不管你现在在哪儿,也不管你是否还在怨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和宝宝一起。
我望着墙上的日历,才意识到又是一个星期天了。我来到偏厅的大桌子前,拿起桌上的一副牌,静静地坐下,洗牌,发牌。“小沐,凡,昊,桐桐,子琛,小沐,凡昊,桐桐,子琛,小沐……”
我拿起牌,不客气地说:我先出牌了哦!
空荡的大厅里,只有我的声音在回响,越来越小,消失殆尽。
窗外的风陡然见吹了过来,手中的、地上的纸牌瞬间狂乱飞舞,泪水在脸上恣意流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终于,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铺天盖地的奔涌而出。我趴在桌子上,不停地颤抖起来,我听见自己凄厉的声音在空空的房间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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