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墨脸色难看至极,靖远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想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绝非仁善之辈。
目前他们所遇见过的靖远手下,哪一个不是背负几十条、甚至几百条性命——怨之无端、恨之无道,不过只是一群被蛊惑而聚在一起的疯子。
靖远不仅操控着这些疯子,甚至还在四处的捕获、制造嗜杀之灵,传播、扩散着怨恨和嗜血,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应当弃之如敝屣。
可下意识的,龚墨却觉得靖远没有对他说谎。
那些关于蛊壬宗、关于他父亲和母亲的事情,都是过去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想到这里,龚墨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虽然不喜欢恶灵,但对待自己的“工作”却是极其负责,为了积累经验,他常去查看书舍过往所处置过的灵异事件,翻看一些书舍中留存的典籍或者杂谈野记。
虽然未曾看见过直接与蛊壬宗相关的,却也有与蛊壬宗类似的邪恶宗族。
无一不是肆意为恶、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为了他们扭曲而疯狂的贪欲,葬送了不计其数的生命——甚至有一些人死之后,还会索其魂魄,令他们真真的生死不能。
而这个蛊壬宗,其疯狂和残忍程度,是这些小门小派无法比拟的,甚至无法想象的。
在其隐没之前,就以蛊毒闻名,门下之蛊,不单单只是那些虫蛊、兽蛊、毒蛊,还有鬼蛊,其中诸多都是以活物为饲、人魂为饵!
而这样一个宗门延绵至今、发展壮大至此,不知究竟吞噬了多少生命。
自己身上竟然留着这个宗门的血,龚墨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感到恶心还是应该感到愤怒。
他不想相信,却知道坚持不信没有任何意义。
他直视靖远,看着靖远那双掩藏在面具下的脸——靖远说他是被选出来代替自己的人,代替自己背负上了宗门、代替自己承载了地狱般的“试炼”、更是代替自己,获得了那黑色火焰的认可。
“你信了。”
靖远看着龚墨的双眼中闪过无数种情绪,最终却又回归到了平稳、甚至是淡漠的状态,这才微微一笑,神色似有些欣慰。
龚墨却没有理会,保持着沉默,靖远既然特地设计将他活着带来,又怎么可能只是告诉他这点密辛。
还口口声声地说,不恨、不怨、不怪罪。
纵然状态差到了极致,可龚墨没有一直停止思考,他的魂魄较之普通人其实并无区别,甚至本身还要弱上几分。
可却是一直浸润在鬼眼所带来的鬼气之中,几乎可以说每分每秒都如同铁器一般受着锻造,又怎么能以寻常断之。
想来在蛊壬宗的眼里,这是相当的诱人的,他们的目的,难道是自己的灵魂?
“不,不不不。”
就在龚墨沉默的片刻,靖远忽然笑着摇摇头,态度有种异样的慈祥温和,像是长辈一般看着他。
“你的灵魂确实奇特,却也不是我将你带来的缘由。”
说着,靖远停顿了一下,右手抚上了龚墨的脸。
龚墨硬生生地忍住了想要偏头躲开的冲动,强忍着愤怒和恶心,看着靖远那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向自己。
落向了他的右眼。
他手指的温度低如寒冰,接触的瞬间,立刻就有刺骨的寒意传来。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就叫龚墨立刻就明白了。
鬼眼,他想要的原来是鬼眼!
龚墨手指下意识地紧握成拳,只恨眼下无力与之一战!他想要闭上右眼,却发现在那冰冷手指的抚摸之下,右眼只能不受控制地保持着睁开的状态!
而靖远的手指,正缓慢地沿着他右眼的眼眶画着圈。
入骨三分的寒意接连不断地从右眼处传来,右眼炙热的温度也正在飞速降低,龚墨甚至觉得连他的思维都在这冰寒之下变得缓慢。
心下发寒,他清晰地感觉到,罗耶和顾炎施加在鬼眼上的封印,正在被缓慢但不可阻挡地瓦解!
随着封印的衰弱,龚墨只觉原本就刺痛火热的右眼开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这种疼痛他并不陌生,每一次过度使用鬼眼之后,都会这般。
可这一次,撕裂感却格外明显!
“龚墨啊,老天待你可真不错,竟然能够偏心到这种地步。”
靖远缓缓说着,右手也停止了抚摸的动作,而是虚浮在他右眼上方,有节奏地律动着。
“生于极阴之时,却否极泰来;诞于阴诡之家,却逃出生天。”
“你都幸运至此了,老天爷却还馈赠于你,真不公平。”
“呵呵,这世间,果然不公平得很。”
说罢,靖远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声意味不明,却叫人毛骨悚然。
“你的灵魂确实特别,只不过我没有什么兴趣。”他转头看看停留在自己肩头的火焰,笑容越发明朗,双眼甚至有些闪亮,像一个得到了糖的孩子一样纯粹,“不过它很喜欢,等我办完事,就把你的灵魂喂给它,这样你也少受许多苦。你瞧,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那我可真得感谢你了。”
龚墨嗤的笑出了声,满眼讽刺。
是啊,他代替自己受了无尽的折磨,如今却“以德报怨”,给自己留了全尸,真可谓是仁慈至极。
若不是那诡异的火焰对他的灵魂有着渴求,只怕靖远有着千万种方法让他万劫不复、生死不能。
却可笑的标榜自己高风亮节、宅心仁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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